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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冲的右手五指已泛起青黑,毒血顺着飞鱼服的绣纹爬上脖颈。林半夏扯开他肩头衣料,三根银针呈品字形刺入"肩髎穴",针尾悬着的药线突然绷直如弦——线中浸染的雄黄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龙髓散的毒性在吞噬百草药性,"她碾碎半颗碧色药丸敷在韩冲伤口,药粉触到毒血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嘶响,"这毒里掺了辽东的冰蟾酥,遇热则逆攻心脉。"
太医院废墟的残垣在暮色中如嶙峋骨爪,林半夏踢开焦黑的《本草纲目》铜制封皮,露出地窖入口。石阶缝隙里嵌着七年前大疫时的艾草灰,如今却渗出墨绿黏液。韩冲的刀鞘刚触及铁门,门环上的饕餮纹突然转动,兽口喷出混着铁砂的毒雾。
"闭气!"林半夏甩出三枚铜钱钉住兽目,反手将韩冲推向东南角的青铜药炉。炉身刻着洪武年间的太医院徽记,炉膛内积灰中竟埋着半截未燃尽的犀角——这是唯一能克制冰蟾毒的"通天犀"。
药炉在韩冲的撞击下轰然倾斜,炉底暗格滑出一卷羊皮。林半夏的赤蟒蛊纹突然暴起,蟒尾扫开扑来的毒雾,鳞片刮擦铁门迸出火星。羊皮在火光中显现出墨迹,竟是永乐年间太医院判许绅的手记:"京城地脉藏七星,每星皆与七情相系,魏公欲以疫毒撼之..."
韩冲的刀尖突然震颤,地窖深处传来机括咬合声。十二具铜人自阴影中走出,每具心口都插着陨铁钉,钉尾缀着刻有"肃"字的铜铃。林半夏的银针疾射而出,针尖刺中铜人"膻中穴"时,铜铃突然齐鸣——音波震得她耳中渗血,眼前的铜人竟幻化成韩冲的模样。
"坎离移位!"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银针上。针尾药线缠住铜人脖颈时,韩冲的刀锋已劈开三具铜人的天灵盖。颅腔里滚出的不是机簧,而是泡在汞液中的《瘟疫论》残页,纸上字迹遇空气即燃,火光照出地窖顶端的星图。
星图上的北斗七星以陨铁铸成,勺柄指向太庙方位。林半夏的金甲碎片在掌心凝成罗盘,磁针正疯狂旋转——魏忠贤竟将整个顺天府改造成巨型浑天仪,而太医院地窖正是"天璇"星位。
"韩冲,割开左掌!"她扯过对方染毒的手腕,将毒血涂抹在星图上。北斗第三星"天玑"突然泛红,投射出的光影里浮现出乾清宫的轮廓。画面中,崇祯帝正在批阅奏折,案头的青瓷碗内侧,赫然刻着蛛网般的"肃"字暗纹。
地窖突然剧烈震颤,七具铜人合体成巨傀,掌心喷出佛郎机火炮改制的毒烟铳。林半夏的银发缠住韩冲腰际,借铜人拳风之势荡向星图。赤蟒蛊纹离体噬咬"天权"星位时,韩冲的雁翎刀已刺入巨傀后颈的机簧枢纽。
齿轮爆裂的刹那,星图崩碎成万千光点。林半夏的耳膜被轰鸣声刺穿,却清晰听见魏忠贤的密语自铜人胸腔传出:"林盟主可知,你每破一处星位,龙髓散的药性便深一寸?"
韩冲突然呕出黑血,血中竟游动着发光的蛊虫。地窖四壁渗出尸油,油中浮出三百张东厂密档——原来韩冲祖父当年护送的并非赈灾粮,而是从云南沐王府截获的七星蛊卵。魏忠贤以锦衣卫血脉为皿,养蛊二十载,等的就是七星连珠之夜。
林半夏的金甲彻底碎裂,背后《百毒经络图》的"天枢"穴突然渗血。她将最后一根九死针刺入韩冲"神阙穴",赤蟒蛊纹顺着针尖游入对方经脉:"今日我以命换脉,你需成为活体'贪狼星',方能破这七杀局!"
太医院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贯通紫禁城的暗河。韩冲的瞳孔泛起星芒,雁翎刀引动地脉之气劈向虚空。魏忠贤的真身在"天权"星位显形,手中握着的正是崇祯帝的贴身玉佩。
"你以为斩的是咱家?"玉佩应声而碎,其中封存的万历帝一缕头发突然自燃,"朱家龙气早被疫毒蛀空,这天下合该是..."
话音未落,林半夏的残破金甲突然重组为药鼎,鼎中沸腾着她毕生淬炼的药血。韩冲的刀锋贯穿星图,贪狼星光顺着地脉直冲云霄,将"天璇"、"天玑"双星击碎。
晨光穿透地窖时,魏忠贤的肉身已化作脓血渗入地缝。林半夏的白发覆在韩冲心口,发丝间游走着细小的星光。暗河尽头的石壁上,三百东厂密档的最后一行显现:"崇祯三年四月初八,帝咳黑血,太医院判呈药,碗底刻肃。"
韩冲的指尖拂过星图残片,陨铁在他掌心烙出北斗疤痕。太医院废墟外传来马蹄声,一队锦衣卫正抬着鎏金药箱奔向乾清宫——箱中青瓷碗的药汤上,正浮着枚"肃"字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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