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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亭接着叙述,声音略有哽咽,显然胸中波澜起伏:“我自幼练得些武功,目力也算上佳。见落水的女子顺着水漂到了下游湖心,人还在扑腾,并未沉下去。湖边恰巧有园子里仆役采菱角的小船,我急忙把小船摇过去,把那女子捞了上来。那女子果然是惠云师傅,幸而性命无碍,眼睛紧闭昏厥过去了。我将她放到湖边亭子里,一会儿呼吸也顺畅了,听她迷迷糊糊地喊:“玉郞,玉郞。”我见她无碍了,不敢再停留,留下一盏灯笼,撑起小船系回原处,园中早已一片漆黑,我摸着黑回到棠梨院,班子里大家已经散了各自休息,也无人问起我,我回房躺在草席上,虽然时值盛夏,心里觉得一片阴寒。”
“第二日早起,是个雨天,惠云师傅同大家伙都谈笑风生的,一点看不出昨夜曾经被谋杀未遂气息奄奄,我甚至怀疑昨夜只是做了个噩梦。于是中午得空便又跑去了月波桥,雨哗哗下着,冲刷了昨夜湖边的痕迹。踏上月波桥,我仔仔细细打量桥身,桥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惆怅中倚栏望远,手一推栏杆,木栏杆竟然松动了,原来桥两侧的木栏杆,榫卯全部被割裂了,这一发现,足以证明昨夜真的发生了谋杀。”
“我失魂落魄,伞也没好生打着,弄了浑身嗒嗒滴。回到棠梨院时,瞻云先生正在和惠云师傅讲戏,红云也在旁候着,惠云师傅托腮唱道:“是谁家少君来近远,”红云握住玉指纤纤,旁白道:“姊姊,好一个俊俏书生。”两人双目交接,无限怜爱。见我湿漉漉走进去,红云赶紧给我拿了块面巾擦擦干,我心下恐惧,疑她是个蛇蝎妇人,倒觉得那块面巾足有千斤重。”
原来竟是这样,在六月初六惠云师傅殒命之前,王宅就已经发生过一次谋杀。
“那么,桥洞下埋伏的那个人影,你究竟看清楚是谁吗?”王恒问道。
“我虽然疑心是红云,但着实没有看清楚,那时候暮色四垂,只远远看到一个背影,不能因我之猜疑而冤屈于她,如若看清是红云,我必定当场质问于她。”月亭道。
王恒略作思量,道:“割裂栏杆榫卯,其实透露了一些信息。”
“对,想到一块去了。”王才站起来,比划比划身高,道:“说明作案凶手力量不够强悍,个子不够高大,所以才要借助一些技巧。”
王恒道:“凶手也许是妇人,也许是年老体衰之人,文弱书生亦有可能。”
王才道:“还有一点,凶手既然已把惠云师傅拖下湖水,栏杆早该被撞倒,或者掉落湖中也有可能,月亭哥第二日中午再去月波桥时,怎生又好好得全都在桥上呢?”
王恒道:“我推测,凶手一定有帮手。凶手把惠云拖下湖去,虽然听到月亭一声惊呼而逃走,但他心中定然认为惠云必死。天已经黑了,湖面又这样宽阔,如果不是月亭刻意在观察,并且有这样的身手,怎么可能救得起来。如果惠云当天溺水而死,府里必然会查原因,进出园子虽然没有记录,但王宅下人这么多,难保不被认出来。凶手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重新回到现场来把那些倒掉的木栏杆一一扶正,拼成原先的样子,因为这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所以善后的事情,必然由同伙去干。”
“所以这么一来,红云还是嫌疑很大。”月亭叹息道。
王才不解道:“红云一个外来唱戏的姑娘,自己本身连个丫头也没有,她哪来的帮手?”
月亭道:“也不是没有,教她用药水的那伙人便是,只是那伙人既然指使她当枪头,未必肯自己出手。”
王才沮丧道:“惠云师傅逃过了五月底的这次谋杀,最终还是死于六月初六,谋杀总要有动机,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她死,真令人不安,线索却只有这一鳞半爪。”
王恒心中闪现月亭那句话“一个极体面的妈妈”,这个妈妈是谁呢,似乎,真相快要跃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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