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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望岳甚至没听见刹车声,但他来不及想太多,做出了迅速的反应——撒腿就跑。
然而他已经被逼到了死角,眼前是河边的栏杆,翟望岳单手一撑,飞快地越过栏杆,然后一个踉跄扎进了难闻的河水。
与此同时,身后一声巨响,翟望岳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头撞在了栏杆上,扭曲变形的条状把车头卡住了,动弹不得,车轮徒劳地旋转。
他脊背先拍上水面,随后整个人陷了进去,他双手用力拍打着周围的水,勉强把脸浮出水面,大口地喘息着,这中间未免有河水灌入他的口鼻,他不受控制地咳嗽几声,鼻腔酸痛不已。他听见了申路河惊恐的叫声,他用破音的嗓子大声地喊,最后的音调都有些许颤抖:“小望——”
在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过于突然,申路河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它的影子遮蔽了翟望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翟望岳就迅速地作出了反应。
申路河甚至看清了驾驶座上年轻男人嚣张的脸,见车头卡在了栏杆,他拍着方向盘骂起来。
车辆,河水,栏杆,这是阴魂不散徘徊在他阴影里的词组,一旦放在一起,就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一根松弛的弦猛然绷紧,像快要崩断,他浑身都僵硬起来。
一时间,眼前的场景模糊起来,他没看见的,翟诚岳的车坠河的场景,和这一刻无限地接近,乃至重叠。
溺水是最绝望的死法。
申路河一边报警,一边踉踉跄跄,一步三级地下了台阶,见湿透的翟望岳已经扑腾到了岸边,刚才的挣扎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他的动作已经略显无力,申路河脑袋已经空了,哪怕他没有任何的经验,也不会忍心在翟望岳扑腾的时候置之不理。
他伸出了双手,握在翟望岳的肋下,往上一提,所幸翟望岳十分配合,停止了挣扎,申路河顺着势把他从水里拉了上来。
浸透了水的青年,当然不会多轻巧,但申路河没感觉到多少重量,他的手臂在那一刻爆发了强烈的气力,让他拉上翟望岳都容易了起来。哗地一声,翟望岳就上了岸,膝盖重重撞在
翟望岳头发里纠缠着凌乱的草叶,浑身湿透,衣服裤子上都是凌乱的污泥,乌黑的眼睛大半都被遮住,像个刚爬出来的水鬼。
他和申路河四目相对。忘记了自己会把脏污全部蹭到他的身上,借着申路河把他拉上来的那一点惯性,径直扑了上去,伏在他的肩头,双臂终于合拢,一下揽住申路河的后腰。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薄薄的布料,贴在了皮肤上。
这是他和申路河距离最近的一次,而且没有其他的理由,是个纯粹的拥抱,翟望岳把所有潮湿到令他浑身发抖的寒气传递出去,和申路河周身浮着的温度逐渐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翟望岳湿发搭在申路河的肩头,他下巴轻轻地蹭了一下那里,发现他的气息也不稳。翟望岳想,就一下。否则,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时,翟望岳才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警笛,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申路河的上衣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红与蓝交叠的光扫在他错愕的脸上,翟望岳的声音在一片噪声中,却格外地清晰:“假如我死了,你会给我祭拜吗?”
有半句话,翟望岳吞了下去——就像对我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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