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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河边上,微风轻拂着岸边的垂柳,肖英和王首芝肩并着肩,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投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而那些运输队员们,则保持着一定距离,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肖英性格直爽、快言快语,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首芝啊,我呢,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现在就剩一个我认下的干娘,她老人家还住在赤江县。那你呢?你家在哪儿呀?又是咋个参加红军的哟?”
听到这话,王首芝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赶忙回答道:“我老家就在宣汉,紧挨着达州那边哩。唉,我爹也早早过世喽,家里头还有个姐姐,可她嫁人之后生娃的时候难产,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进去咯。如今呐,家里就只剩下我娘一个人啦!我之前原本是在少先队里头做事,后来还是俺娘亲自送我参加的红军嘞。”
“哎呀,真是位了不起的母亲呐!”肖英不禁由衷地赞叹起来。王首芝一听,脑海中立刻像放电影一般,浮现出几天前母亲送自己参军时的那一幕幕场景……
达州城的上空被滚滚浓烟所笼罩,刺鼻的火药味四处弥漫,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战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熊熊燃烧,无情地摧毁着房屋和街道。枪炮声此起彼伏,如阵阵惊雷响彻云霄;喊杀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呼喊,震得人的耳鼓嗡嗡作响,几近失聪。这场残酷的战争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其中,让人无处可逃。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建筑物,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人们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那上面写满了焦虑、恐惧以及对和平的殷切期盼。在达州城东南的南坝场边,坐落着一座低矮破旧的民房。这座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坍塌。屋内十分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火苗在灯芯上跳跃不定,使得四周的墙壁上映射出一片片斑驳迷离的影子。
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坐在桌前,借着夜晚的火光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一份名为《川北穷人》的报纸。这个年轻人名叫王首芝,是个出身贫苦农家的孩子,虽然只读了三年私塾,但却对知识充满了渴望。此刻,他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报纸,眉头时而紧紧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时而又缓缓舒展开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磕磕绊绊地念出一个个字:“赤……化……全……川。”当读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未来美好的景象,心中燃起了无限的希望之火。
母亲静静地坐在一旁,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将她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她全神贯注地为他赶制着那双粗布鞋,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流转。母亲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与深深的不舍,那目光如同春日暖阳一般温暖,又如寒夜篝火般炽热。
她的双手灵巧地在针线之间忙碌穿梭着,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她满满的母爱。尽管动作熟练,但长时间的劳作还是让她略显疲惫,然而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只为能尽快完成这双饱含深情的鞋子。
在那昏黄暗淡的灯光下,母亲脸上的皱纹显得越发明显,犹如一道道沟壑纵横交错。那些皱纹是岁月和生活无情刻下的痕迹,见证了她多年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艰辛困苦。
天色渐渐微明,远方隐约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寂静。这声音像是大自然奏响的晨曲,唤醒了沉睡中的世界。母亲终于完成了鞋子的制作,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针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她抬起头,望向仍在读报的儿子,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儿子身边,轻声说道:“芝儿啊,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们穷人想要有一条活路,过上安稳日子,就得跟红军去。这些年来,我们吃的苦实在太多了,也受够了。只有红军才能带我们过上好日子。”说完,母亲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王首芝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眶中早已盈满了晶莹的泪花。他凝视着母亲那张历经岁月洗礼、刻满皱纹且饱经沧桑的面庞,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
他深深地知晓母亲一生所承受的种种艰难困苦,也无比清楚自己此刻肩负着何等重大的责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他声音略带颤抖地哽咽道:“娘啊,儿子这就要走啦,您老人家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呀!等到革命取得最终胜利的那一天,孩儿定会归来接您一同享福。”
话音刚落,他便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从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中接过那双饱含母爱的布鞋。他小心翼翼地将脚伸进鞋里,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样轻柔,仿佛生怕弄坏了这份珍贵的礼物。当鞋子完全穿好后,他感觉自己仿佛穿上了母亲那满满当当的爱意和殷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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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首芝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最后一次深情地望了一眼站在家门口的母亲,然后毅然转身,一步一回头地朝着村口走去。此时此刻,遥远的天际边渐渐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色,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轻轻地洒落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给整个宁静祥和的村庄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般的金色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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