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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进的道路上,天空阴沉得如同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覆盖着整个世界。厚重的乌云堆积在一起,宛如一块巨大的铅板,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狠狠地砸向地面,这压抑的氛围令人感到无比沉闷和窒息。
在这支特殊的队伍里,有副部长姜亭富、雄国兵以及由肖英带领的一群妇女。每个人的背上都驮着沉甸甸的粮食袋子,这些粮食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但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他们手中紧紧握着粗糙的拐杖,每走一步都需要依靠拐杖来支撑身体,以免摔倒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不仅如此,他们的肩上还斜挎着枪支,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遭遇意外情况。
雄国兵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前行,他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每抬起一次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充满了哀伤与恍惚,仿佛失去了灵魂。自从得知妻儿惨死的噩耗之后,他的心就像是被无数根锋利的钢针无情地刺穿,那种疼痛深入骨髓,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路上,雄国兵常常会不自觉地陷入对妻儿的回忆之中。那些曾经温暖而美好的画面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妻子那温柔如水的笑容,总是能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带来无尽的安慰;儿子们那天真无邪的脸庞,洋溢着纯真和快乐,每当看到他们,所有的烦恼都会瞬间烟消云散。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泡影,只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痛和无尽的思念。
姜亭富望着雄国兵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与不忍之情。她一边咬着牙,艰难地沿着陡峭崎岖、布满荆棘的山路奋力攀爬,一边气喘吁吁地开口问道:“红军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啊?又为什么要往西行进呢?怎么能把咱们这些老百姓丢下不管不顾呢?”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急切,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紧紧地凝视着雄国兵,似乎想要透过他那张同样写满迷茫的脸庞寻找到一个令人信服且满意的答案。雄国兵反复解释:“主要是一方面军西征而来,党中央电令四方面军接应。这是全党全军的头等大事,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西北军委早在江油开会,就进行过讨论。最后达成共识形成了决议,主力部队五个军八万多人,地方机构后勤医院两万多人,共约十万人马全部向西,倾尽全力进入川西高原,必须快速接到党中央和红一方面军。他们的安危关乎中国革命的进程,这就是四方面军的责任义务和使命担当。也就是当前的首要任务,革命大局。所以,无论敌人怎么堵截,前线部队都攻坚克难,打开一条通路。在千佛山,顶住了川军38个团的进攻,保障大部队进入北川河谷继续西行。在土门又连续打垮川军几个旅,才有大部队顺利进入松理茂地区。如果不是老蒋中央军胡宗南部提前一周抢占了松潘,还以险要地势和优良武器,强行拦阻红军北进要道。四方面军控制的地方更大。若是没有接应中央红军这个主要任务,我们五大主力都向北去攻松潘,估计他胡宗南也是抵挡不住的。”
他的回答虽然有理有据,细细分析好像也很空洞,不能自圆其说。面对姜亭富一连串的质问,雄国兵只是微微张开嘴巴,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其实,他又何尝不渴望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呢?他在内心深处也一遍遍地自问自答:“我们究竟要走向何方?此行的目的又是为何?苏区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务尚未处理妥当,还有那么多贫苦的农人等待着被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想到此处,雄国兵只觉得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尽管如此,他依然拖着早已疲惫到极点的身躯,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执行着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心中却是满满的迷茫与无可奈何。
于是乎,两人就这般沉默不语地一路向前走着。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也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当他们爬上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原山峰。眼前的景象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那浩瀚的湖水仿若无垠的海洋,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冰冷的寒光,仿佛是一片神秘而又危险的禁地。山上不时有石头泥块如流星般飞下山来,“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层层水花,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白莲,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他们无奈地停下脚步,四处寻觅当地老乡,打听渡过湖水的法门。不多时,一位羌族老乡缓缓走来。老乡的面庞犹如被岁月雕刻过的艺术品,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往昔的沧桑,眼神中透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他凝视着眼前的湖水,缓缓讲述起两年前这里发生的惨绝人寰的景象。“那一片水面,原来是举世闻名的叠溪城。”
老乡的声音犹如被岁月摩挲过的老唱片,低沉而沙哑,仿佛在缓缓流淌着一段不忍直视的往事,“这可是一座古城啊,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川西平原之上。它是历代边防的重镇,扼守着川西平原通向松潘草地以及青海、甘肃的交通要塞,长期以来都有重兵把守。汉元鼎六年,蚕陵县便在此处扎根,唐初时它是冀州的一部分,明朝时成为叠溪千户所,叠溪城就像一位坚毅的卫士,‘明洪武十一年御使大夫丁玉讨复故地,命指挥童胜复筑。高一丈,围三百几十丈,门四。成化间重修。’它屹立在松茂要道的要冲之地,既是军事重镇,也是商贾云集的集散地。民国时期,这里属于茂县所辖的叠溪区,城内商号如林,热闹非凡,繁华程度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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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稍作停顿,如老牛般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两年前,这个地方持续干旱四十余天,常有白色地光闪现,人们皆称之为‘天门开’。突然有一天,牦牛惨嚎,天气闷热得仿若置身蒸笼,令人窒息。蓦地,一声惊雷炸响,天崩地陷,房屋如积木般轰然倒塌,地面剧烈摇晃,地下传来阵阵低沉怒吼,与地面上山岩崩塌、房屋倒塌的轰隆声交织在一起,霎时飞沙走石,烟尘弥漫,天昏地暗,地面如蛛网般张开无数大缝,时而张开,时而闭合。不过须臾之间,全城沉没。当夜,天气骤变,狂风如怒兽般咆哮,暴雨似瀑布般倾泻。地下隆隆声不绝于耳,山坡岩石如脱缰野马般飞滚。直至次日。大地仿佛被恐惧笼罩,几乎天天都战栗不止,地面上下颠簸,砂石漫天飞舞,地声如泣如诉,那无疑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
叠溪城及附近二十多个羌寨如多米诺骨牌般全部覆灭,四周山峰如巨人般崩塌,堵塞岷江,形成十多个大水抗,伤亡人数近万人呐。”就在这时,郑部长和明光带着驮马队如旋风般紧急赶到了这里。郑部长见多识广,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面色凝重得如乌云压顶,说道:“这就是地震。我们听说过,周围北至西安,南达昭通,东到万县,西抵阿坝都有晃动。”幸存者点了点头,接着说:“老人们说是岷江走蛟龙把两岸山石弄下来,堵住了江水南下,形成了这茫茫的高原海子。全城除一放羊的孩子之外,无一幸免,死亡人数多达六千八百多人,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雄国兵急迫地问:“那这个你们叫的海子有多深多宽?怎么才能过去?”老乡接着缓缓诉说:这大小海子深不可测,犹如无底洞一般,少说也有十几丈深,又宽又大,其面积之广,最少也有几百万丈。你们看呀,垮塌的山石如巨人般在这岷江上筑起了银瓶崖、大桥、叠溪三条大坝,硬生生地将岷江拦腰截断,使得原本流量为每秒上千立方米的岷江瞬间断流。截断了的江水如脱缰野马般立即倒流,以排山倒海之势扫荡着田园农舍,牛马牲畜也难以幸免。经过三十多天的倒流,因叠溪坝超过银瓶、大桥两坝的高度,注入叠溪坝内的江水又倒淹银瓶崖、大桥两坝,使三座大水坑如连体婴儿般连成了一片。海子水在群山之间迂回盘旋,如一条蜿蜒的巨龙,逶迤四五十里,最宽处达四五里。这次大地抖动后的第四十五天,即十月九日,岷江上游阴雨连绵,如泣如诉,白腊寨公棚地震湖如决堤的洪水般崩溃,江水如猛兽般猛增。傍晚时分,高达一百六十多米的叠溪坝犹如一个巨人轰然倒塌,积水如脱缰野马般倾湖而出,裹挟着泥沙和巨石,如一条凶猛的巨龙沿江而下,江中浪头高达二十丈许,其吼声震耳欲聋,十里之外都清晰可闻。沿江的村镇、田园瞬间被一扫而空,数万亩农田的庄稼也毁于一旦。那些来不及逃避的人畜,犹如被卷入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其中又有二千五百多人不幸丧生。现在剩下公棚和白蜡寨这一大一小的海子,宛如两颗孤独的明珠,连成一片,人们便统称它们为“大小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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