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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重庆基石
丧尸爆发第十年,公元2036年5月29日,星期六,多云,夜。
地点:重庆市,世安军西南大区磐石军政大厦顶层宴会厅。
暮色如同浑浊的江水,彻底吞没了山城重庆参差嶙峋的轮廓。白日里喧嚣忙碌的城市,在高耸的“山城壁垒”守护下,渐渐沉入一种疲惫与秩序并存的宁静。唯有磐石军政大厦,如同一根刺破夜空的钢铁巨楔,顶层宴会厅灯火辉煌,光芒流泻,成为这片钢铁丛林中最醒目的权力灯塔。
大厦高逾百米,通体由高强度合金与加固混凝土浇筑,棱角分明,线条冷硬,巨大的金色龙纹徽记在探照灯的聚焦下反射着冰冷威严的光芒,俯瞰着脚下这片被秩序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的土地。站在顶层,透过巨大的落地防弹玻璃幕墙,灯火点点的城区延绵起伏,隐入远处深邃的山影与更远处黑暗中潜伏的未知威胁之中。
这辉煌与秩序,并非天生。
回忆如同陈年的血迹,渗透在这座大厦的基石之下。五年前,当世安军的铁流第一次冲破三峡险阻,涌入这座曾经的西南重镇时,迎接他们的并非欢呼,而是人间地狱的余烬。
满目疮痍不足以形容。长江与嘉陵江的浊流呜咽着穿过断壁残垣,曾经的跨江大桥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扭曲断裂地探入浑浊的江水。市中心标志性的解放碑,被炮火削去了小半,碑身上布满了弹孔和早已凝固发黑的喷射状血迹。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碎裂殆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无数绝望的眼窝,冷风穿堂而过,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呜咽。街道上,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堆叠成扭曲的坟墓,缝隙里塞满了风干的尸骸和破碎的杂物。恶臭无处不在——那是尸体高度腐败后渗入土地、融入空气、附着在每一寸砖石缝隙间的死亡气息,混合着硝烟、排泄物和绝望的味道。
幸存者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废墟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他们眼神空洞麻木,被饥饿、疾病和无所不在的丧尸威胁折磨得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抢劫、自相残杀、易子而食……人性最后的遮羞布在极致的生存压力下被撕得粉碎。大大小小的匪帮如同食腐的鬣狗,割据着为数不多的资源点和相对完整的建筑,彼此攻伐,弱肉强食。而更恐怖的,是那些在废墟阴影中游荡、随时可能扑出的活尸,以及因未知原因产生的、更加凶残嗜血的变异体。这座城市,是末日灾难肆虐十年后,一个巨大腐烂伤口的样本。
正是世安军的到来,如同烧红的烙铁,强行封住了这个伤口。血腥的清洗、铁腕的秩序重建、依托山势江险建立起坚不可摧的“山城壁垒”、舰队技术的强力注入、严格的资源配给与生产恢复……五年血火,五年汗水,五年无数将士埋骨他乡,才换来今日这墙内一百二十万幸存者挣扎求存的秩序与喘息之机。磐石军政大厦,便是这浴血重生的心脏,是秩序与权力的冰冷象征。
傍晚时分,磐石军政大厦顶层,战略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由整块阴沉木拼接而成,纹理深沉厚重,如同凝固的黑暗。桌面中央,全息投影仪投射出西南战区详尽的动态沙盘,山川河流、兵力部署、资源点、交通线、甚至代表马占山与陈枭势力的红蓝光标闪烁不息。空气里弥漫着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一种紧绷的、近乎凝固的肃穆。
李峰坐在主位,深灰色立领军装一丝不苟,暗金色的磐石徽记在顶灯下泛着冷光。他面容冷峻,目光平静地审视着投影沙盘上每一个细节,仿佛能穿透数据,看到远在甘肃腹地那残酷绞杀的硝烟与血流。他左边,坐着如同融入阴影的陈默;右边,是穿着笔挺将官常服的刘振东和王志刚,两人表情严肃;再旁边,王小虎抱着手臂,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
会议桌外围,呈扇形站满了重庆市军政两界的核心人物——西南战区司令赵铁柱、民政委员会主席周文彬、各主力师旅的主官、后勤、情报、城防、资源调配、舰队联络处等各部门负责人……足有上百人。没有人坐着,所有人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聚焦在主位那个背影上,屏息凝神。巨大的压力让他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军装后背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敬畏与紧张,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汇报正在进行,声音洪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综上所述,将军!”赵铁柱站在指挥沙盘的操作台前,声音洪亮但紧绷,“目前‘磐石’军十万将士,战备状态良好,弹药、燃料储备均达到战时一级储备标准。城防体系经过三次加固,‘山城壁垒’关键节点抗打击能力提升47%。针对甘肃方向陈马战事的潜在溢出风险,第三、第七装甲旅已完成前出部署预案,随时可机动至川甘交界预设阵地……”他一边汇报,一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沙盘,标记出部队位置和防线要点,生怕一个操作失误引来雷霆震怒。
周文彬紧接着上前一步,语调更显谨慎:“民政方面,将军,目前主粮配给稳定,无饥荒风险。但根据最新人口普查和资源消耗模型推算,若后续三个月内涌入人口持续保持当前日均500人的速率,且舰队承诺的第四批高产作物种子及配套营养液未能如期抵达,‘嘉禾’农场三期扩建产能将面临极限压力……可能需要临时启动紧急配给缩减预案,或……加大对缓冲区掠夺性采集行动的投入力度……”他说到这里,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偷偷瞥了一眼李峰毫无表情的侧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资源问题永远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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