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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心中一动,示意蒋师仁收刀,缓步走到医僧面前:“你且说来,这《赎罪血方》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刺在身上?”
医僧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指着内衬上的血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叫阿罗婆,本是泥婆罗药师,十年前被拘摩罗巫僧掳来曲女城……他们逼我炼毒,逼我用唐使试药……我亲眼看着那些唐人被灌毒、被剖腑……他们临死前还说‘大唐不会忘’……我夜里睡不着,就把解每种毒的方子,用针蘸着自己的血,刺在身上……我怕忘了,怕有一天能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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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突然解开僧袍,露出满是疤痕的胸膛——那些疤痕有的是被巫僧鞭打的,有的是试药时毒发留下的,而《赎罪血方》的每一个字,都刺在疤痕之间,仿佛是用血肉刻下的忏悔。“这血方……和您手中的佛骨解方,能合在一起……能解拘摩罗所有的毒……”阿罗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瓶,双手捧着递向王玄策,“这是我用自己的血炼的解毒引……能引佛骨之力,让血方见效更快……”
蒋师仁仍有些怀疑,伸手要去接陶瓶,却被王玄策拦住。王玄策看着阿罗婆眼中的真诚,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赎罪血方》,断足处的金线突然微微颤动——金线能感知阴毒,此刻却只传来平和的暖意,显然这医僧身上并无歹意。
他接过陶瓶,拔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与佛骨的香气交融在一起,竟让毒泉中的金色液体愈发浓郁。“阿罗婆,”王玄策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你若真心赎罪,便随我们一起,用这《赎罪血方》和佛骨解方,救治那些被巫毒所害的人——不仅是唐军,还有被巫僧逼迫的天竺百姓。”
阿罗婆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重重磕头道:“愿效犬马之劳!若能赎清罪孽,就算死,我也心甘情愿!”
王玄策伸手将他扶起,目光扫过医坊内的青铜药炉、试药匙、青铜药秤,还有阿罗婆身上的《赎罪血方》——从文成公主的金线预警,到玄奘法师的《五天竺药毒注》,从孙思邈的青铜药秤与真迹,到今日阿罗婆的《赎罪血方》,所有的线索终于在此刻汇聚,形成了一条从医毒到救赎的道路。
毒泉中的金色液体已渐渐凝成一颗药丸,悬浮在佛骨之上,药丸表面刻着“医殇”二字,似在悼念那些因医毒之争而逝去的亡魂。蒋师仁望着那颗药丸,又看了看身旁的阿罗婆,突然明白了王玄策的用意——这场复仇,不仅是要为使团二十八人报仇,更是要以医正毒,以佛渡厄,让曲女城的百姓摆脱巫毒之苦,让医道回归救死扶伤的本源。
“王正使,”蒋师仁抱拳道,“末将这就去召集骑卒,用佛骨和解方,清理曲女城的所有毒源!让那些巫僧知道,用毒害人,终会被医道所克!”
王玄策点头,将那颗“医殇”药丸小心翼翼地收入药囊,又将青铜药秤递给阿罗婆:“你熟悉曲女城的毒源,这杆药秤就交给你,帮我们找出所有藏毒之地。”
阿罗婆双手接过药秤,秤杆“贞观五十三年”的铭文在他掌心泛着清光,仿佛在见证这场跨越十年的赎罪。他抬头望向曲女城的方向,眼中已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坚定——用医术赎罪,用佛心渡厄,这便是他余生的使命。
医坊外的阳光渐渐驱散了战云,佛骨的金光笼罩着整个医坊,毒泉边的唐军骷髅在金光中渐渐消散,似已魂归故里。王玄策握着鎏金节杖,断足踩着金色的泉流,心中清楚,这场医毒之战尚未结束,但他们已握住了最关键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医道的仁心,与佛心的慈悲。
第五节 :金蟾衔书
晨光穿透医坊的破窗,斜斜洒在丹房中央。王玄策刚将《赎罪血方》与青铜药秤并放在药案上,空中悬浮的“以医正毒,以佛渡厄”八字真迹突然迸发刺目金光——所有散落在医坊各处的金光,无论是佛骨的莹白、药秤的清润,还是毒泉凝成的金色液珠,全都如归巢的蜂群般急速收束,在丹房穹顶聚成一道丈高的虚影。
那虚影身着素色药袍,手持药锄,面容清癯,正是药王孙思邈的模样!虚影目光垂落,扫过药案上的佛骨、药秤与血方,缓缓抬起右手,一枚与文成公主试药匙一模一样的青铜器物从袖中坠落。试药匙刚触到案面,便化作三百道金线,如银蛇般窜出,密密麻麻贯穿了之前从琉璃瓶中找出的《万毒录》——绢纸被金线洞穿的瞬间,上面记载的剧毒配方竟在金光中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红色的解毒注解,与《赎罪血方》的内容分毫不差。
“是药王虚影!”蒋师仁紧握陌刀,眼中满是敬畏。他曾在长安太医院见过孙思邈的画像,此刻虚影的神态、衣着,与画像中的先贤完全重合。虚影似有感知,缓缓抬手指向王玄策,药锄在空中轻点,三百道金线突然绷直,在地面铺成一条通往药案的金光之路。
王玄策深吸一口气,断足踏上金线。金线触到他腰间的护身金线时,突然发出“嗡”的轻响,两道金线交织缠绕,将他稳稳托向药案。他伸手拿起青铜药秤,又将阿罗婆的《赎罪血方》展开,以秤杆为轴,血方为页,在晨光中缓缓转动——药秤“贞观五十三年”的铭文迸发清光,血方上的梵汉双文渐渐脱离布帛,与金线、药匙虚影交织在一起,在空中烙出一行苍劲的大字,正是《大唐西域记》中遗失的终极预言:“医毒归一法,唐术济苍生”!
预言字迹刚凝定,蒋师仁突然踏前一步,陌刀重重点地。只听“嗤”的一声,地面裂开细缝,一股清冽的泉水从缝中涌出,顺着刀身缓缓流淌。泉水中,陌刀刃面原本的《新修本草》真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绣品残卷——青绿色的丝线绣着“悬壶四海,天下无疾”八个字,针脚细密,正是文成公主独有的“唐绣”技法,残卷边缘还绣着一朵小小的雪莲花,与当年公主赠予王玄策的金线配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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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主的《千金要方》残卷!”王玄策瞳孔骤缩,他曾在长安见过公主临摹的《千金要方》,这绣品上的字迹与公主的笔意完全一致。显然,公主当年远嫁吐蕃时,早已预见天竺医毒之祸,特意将《千金要方》中最核心的济世理念绣在残卷上,藏于陌刀之中,等待今日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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