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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乃重罪,你倒是不避讳。”
骆寒洲谦谦君子,谈吐儒雅,还想着为李昀遮掩一二。可这事本就是成璧下令做的,最知根知底的人非她莫属。什么怪病,还不就是一口药送下去灭了人欲?
昨儿他二人一并用了晚膳,待到翌日一早,李昀起身时便觉身下湿黏,不甚爽利,掀开被子一瞧,竟是红红白白一片狼藉。
男儿血精外涌可不是好兆头!李昀出身大族,早有贴身侍婢开解了人事,见此情形顿时惶恐不安。因此事阴私,初入后宫也未有相熟的太医,故而不敢声张,只自行又试了几番短长,果不中用。
新贵入宫,李家竟送了个不能人道的废物来,这可不止于藐视人君了,更是欺君之罪!
李昀吓破了胆,在宫中点起火盆将床榻被褥一并烧毁,而后便冲入漱石居中质问骆寒洲。因他想来,晚间二人同用一席,若是女帝在膳食中下毒,骆寒洲必定与他一般受罪,岂有独善其身之理?
成璧笑道:“他为何不疑心旁人,专疑心你?可见你也有不妥之处。”
骆寒洲神情一黯,看了看她,又垂下眼,“臣侍晚膳时曾与李侍君起过争执,李侍君许是以为臣侍怀恨在心……”
李昀心高气傲,才在女帝那吃了挂落儿,用膳时又见着寒门子弟与自己同位同席,言语上便打压了骆寒洲几句。
那骆寒洲家境平平,也就名头上比沉家那等芝麻绿豆的小官儿好些,对上高门贵子自然矮了一头,一顿饭吃得筷子都未动上两下。
“你倒是诚恳,总愿意自揽罪责。可知入了后宫,这些阴谋招数一旦沾惹,便再洗脱不掉?”
“臣侍有罪,扰得后宫不宁,请陛下责罚。然臣侍读圣贤书,知晓凡事当讲求一个实字。人在局中,实情不可不言,即便是构陷,臣侍也不愿独善其身,将罪过皆推与旁人。”
女帝眸光闪动,微怔片刻,才伸出手拉住他,“看来今日朕是来对地方了。”
骆寒洲从未与女子这般相处过。此刻的成璧与他离得极近,烛火映衬下色若春晓,眸若秋波,他望得出神,不由两颊生晕,冲她腼腆一笑。
成璧见他羞涩,便扯开话题,换了副闲适姿态同他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到经世义理,骆寒洲竟然样样通明,虽因年纪、眼界所限,还有些不切实际的迂腐气,却迂腐得极可爱。明明两只眼都慌得不敢乱瞥,嘴里却不停念叨着之乎者也、夫子教诲一类,再配上他那张清逸的脸庞,在她面前简直像是误落入蟒精巢穴的小书生。
小郎君天然清朗,纵使无情也动人。
成璧已许久不曾与人这样深入交谈过。单论词赋,沉宴便时常接不上话,鱼庭真不过会些花间艳笔,再移开谈就开始支支吾吾,更不用想与他们剖析政见、阐明抱负了。今日的女帝可以说是如获至宝,知他还未开窍,也觉如此甚好,便放下了帮他开窍的念头。这是后宫里独一份的雅人,风骨格调俱在,又能与自己慷慨论道,何苦让他落入小情小爱的窠臼之中呢?
若真让他学了沉宴那样,日日怨夫似的守候着她的爱宠,才叫暴殄天物呢。
“陛下方才说的这个案子,臣侍不敢妄下论断。”
“无妨,朕也未要你真拿个主意出来。不过是觉着多个脑袋,总比朕独自闭门造车想得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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