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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绕过桌角走到阿勒坦身旁,本想也拍拍他,但难免有点发怵,又担心他衣袍上有什么不能触碰的忌讳,最后揪了揪他仍系在左手腕上的缎带:“阿勒坦你也是,冷静点,坐下说话。”
那条缎带缠绕得紧,只垂落两截末端,竹叶形状的玉片被他晃得泠泠作响,夹杂在他说话的声音中,仿佛冰泉在月下流淌。
阿勒坦垂目看苏晏仰视的脸,目光又从他脸上移至手腕间的缎带,眼底怒火渐熄,手按桌角缓缓坐下,沉声道:“抱歉,失礼了。”
苏晏见他恢复了理智,那股蛮荒巨兽似的气势也消退了,大是松口气。顺腿勾了勾条凳,在他身旁坐下,温声劝道:“我知道那些人这般作为,既卑劣不堪又自以为是,是对你们极大的侮辱。我们中原也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但你若是因此爆发甚至与他们拼命,便是将自己与他们的价值等同起来。说是一命换一命,那也要看对方值不值,若是不值,就算换十命、百命,也是亏本买卖,无形中还给他们提了身价不是?”
他若是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云,阿勒坦未必听得进去,说不定心里还会生出反感。但“他们一百条命都抵不上你一命”这种劝法,就显得格外尊重与熨帖,令他消气的同时,对苏晏好感更深。
阿勒坦将那碗茶不屑地泼在地面,对苏晏道:“多谢你帮我分辨。我带兄弟们先回清水河草场,商议对策。此事与你无关,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必再理会我。你那侍卫有句话说得不错,反正萍水相逢,过后即忘,还是别费那个心了。”
他之前热情得有些自来熟,这下态度陡然转冷,苏晏知道这是不愿意牵连自己,才划清界限。他微叹口气,又轻轻扯了扯对方腕间缎带,真诚地说:“的确萍水相逢,但印象深刻,忘是忘不掉的,能帮的忙也会尽量帮。我也回去想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等这事儿解决了,你请我吃锅茶。”
阿勒坦偏着头,深深看他,右手不自觉地抚上缎带,与苏晏收回去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感觉又麻又烫,双方都依稀打了个颤。
苏晏暗骂:操,还过电……原主身体虽然基佬,可以前也不至于碰到猛男就发骚,这回怎么搞得跟信息素配对了似的?莫非真有所谓的什么高契合度费洛蒙,天然的性吸引力?太他妈扯蛋了,老子才不信这个邪!
怀揣直男灵魂的苏晏同志,自认为可以凭借一腔崇高的核心价值观,镇压这股来自死钙皮囊的歪风邪气,于是忍住了想要挪到八百米外的冲动,脸上保持着正直仗义的微笑。
阿勒坦似乎有些失神,但很快站了起来,右手捶左胸微微躬身,行了个代表敬意的部落礼仪,对手下用瓦剌语说了句什么。
苏晏见其中一人走去柜台,似乎要结账,忙起身道:“说好了我请客,谁都不许抢,放着我来!”
阿勒坦看了看另一张桌面上几摞高高垒起的面碗,有点尴尬:“他们太能吃了。”
苏晏笑:“我请得起。说好怎样就是怎样,你是瞧不起我?”
这下连那些瓦剌汉子们都对他露出笑意,走到柜台边的那个当即转身离开,边走边用生硬的汉话说:“说话算数!是朋友!”
阿勒坦朝苏晏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昂首阔步离开了面馆。
荆红追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归剑入鞘,说:“此人绝非普通马贩,故意隐藏身份,想必另有所图,大人听我一句劝,不宜和他走得太近。”
苏晏颔首道:“你说得都对。”
后半句的意思是,但我不一定会听。荆红追无奈地看他,胸口涌起一股邪火:“大人如此任性,可是吃准了属下无论如何都会替大人兜底?”
苏晏假做惊奇看他:“喔,你竟不给我兜底?莫非被阿勒坦说中,你还想爬到我上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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