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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少爷咁中意少爷,如若见到小姐,一定亦会中意,”Steve温柔地看著她,“就好似老爷同Steve一样。”
向苓笑了笑,没说什么,只道:“我今日谂住下昼去街,Steve,麻烦你让司机帮我备下车吧。”
午后二时,中环铜锣湾附近上下班族行色困倦,步伐匆匆,因而其中一群推搡笑闹,走走停停的男生便愈发显得青春张扬,台风刚过,这群港大年轻学生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晴朗天气,结伴来码头搭船。倾计吹水间,忽然某位猛拍同伴肩膀,压低声音,示意诸位回头快看,对面那位身著旗袍的靓女,系咪同许咏琪成个饼咁印?
“仲唔收声,系咪你中午饭食太顶,头晕眼花,怎么可能会有人同——”话音未毕,竟生生噎在嘴边,愣愣望著那位“怎么可能”,余下台词忽然失踪,余下动作亦忽然失踪,周围同伴纷纷起哄:“阿西,快看地上掉个东西,是不是你眼睛?”“还请hong Kong U新任学生会长,为我们解释乜嘢系一见钟情”,动静实在太大,路人纷纷注目,有同伴吹声口哨,背后推他一把:“阿西,上啦,她在看你!”
究竟这位怎么可能小姐视线究竟是否有看,向苓手捧一丛紫色蝴蝶兰,微微带点困惑,仰起面来,未料这一顾在斯人眼中便成一幅绝境,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不过眼波微动,便似流雪回风,停在面前的高大男生眉目英挺,气质斯文,不过此刻面红耳赤,视线亦嫌三分赤裸,便显得格外笨拙青涩。他深深呼吸,内心打气,彬彬有礼,讲声“你好”,似乎想要伸手,又怕这般冒昧,会否唐突佳人,向苓垂目片刻,再抬眼时,眼底里便带了些笑意与鼓励。
等自报家门过后,伸出手来,珍重亦小心,敢问小姐芳名?话刚出口便生懊恼,会否太过矫揉造作,但女孩已在他手心轻轻写下个字。
向。对方指尖的触感,从手掌一路酥至心尖,坚硬的,是不是书茧,贺佑西闭一闭眼,几乎用尽平生全部勇气,话赶话,字咬字,发出邀请:“向小姐下昼如若无事,唔知可否赏光,一同搭船前去维港游玩?”
颠簸船舱中,女孩靠窗静坐,单手托腮,望向海面,晴空万里,海浪酽酽,有风卷起长发,她便用手轻轻将发拨向一侧,耳垂一串流苏耳坠,午日下点点碎光流动,女孩似有所感,忽而抬眼,对上面前一道过度专注的目光,男生怔愣一刻,几声低咳,抬手掩面,偏过了头。
怎会有这样一双眼,分明已近深秋,却几乎要将他溺没在七月黑加仑成熟的盛夏。
船在尖东码头靠岸,人挤人下了船,二人并排在最末,贺佑西脚步总落在向苓身前半步位置,先一步踏下甲板,递手给她扶稳,女孩提著裙摆,动作间露出一截小腿,竟并非同他想象中一般无瑕,淤痕青青紫紫,深浅不一,贺佑西眼底几分异样一闪而过,很快便礼貌别开视线,只关切道:“小心。”
向苓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裙摆重再落下,贺佑西主动要替她拎包,女孩摆摆手示意不必,同伴们正商议著前往东面的九龙巴士站搭乘5A线,这样便可以欣赏梳士巴利道沿途风光,等抵达半岛亦正好三时左右,贺佑西见女孩听得有些不解,只当她并未去过半岛,低下些头,对她轻声解释道:“他们预约了今日半岛酒店下午茶三点半的位置,所以四点前必须要到。”
向苓自手提包中取出钢笔同一小本备忘簿,写道:“既已提前预约,为何并未派车来接?”
贺佑西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笑道:“我们只是普通学生,能订上位置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样说来,不知你有没有试过坐在巴士上层的最前排?”
向苓竟当真摇一摇头,面前的男生将左手背到身后,微微欠身,抬头看著她的眼睛,伸出右手:“那么不如就由我来为向小姐做这第一趟trip的导游吧。”
向苓望定他几秒,将手放在他的手里,很轻地点了下头。
尖东码头是5号A线首站,红白巴士停靠站边,同伴们心照不宣,笑闹间落座一层,贺佑西很快便松开了手,只让向苓牵著自己的衬衫衣袖,带她拾级登上狭窄扶梯。最前一排红色软皮座椅,请她先进靠窗一位,向苓写:“坐头排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要握好扶栏,”贺佑西见她方才坐定,第一件事便是推开车窗,随后方才掏出纸笔写下问句,已经失笑,道:“既然你想开窗,害怕的话,要不要换个座位?”
向苓立刻摇了摇头。巴士平稳行驶,高层视野另有新奇,女孩下巴抵在护栏,海风扬起她的长发,“向小姐,看这边,”男生手持相机,镜头对准身旁女孩,向苓转过头来,影相无意一顾,一瞬惊绝,摄影师自己心跳先漏,此刻多谢相机,令他终于敢光明正大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分明是问风景,自己在心里其实已经给個答案。向苓笑著点了头,重新看向窗外,摄影师镜头忘记对准街道,哪有什么风景,即便镜头中只剩下飞舞的长发,那便是他最珍贵的风景了。
梳士巴利两侧的高楼与香港其他街区究竟有何不同,白字彩底广告灯牌铺成娱乐天空,导游先生念“面前十字路口,渡过交通灯,左拐便是漆咸道”,难道面前女孩是初次来港游客,为什么连台词都想不出有趣新意,绿灯亮起,巴士进入中间道继续前行,“这里有个儿童游乐场,今日周末,大概现在会有很多小朋友”,那又如何,难道自己又有勇气带她在儿童乐园上演一日私奔,终于连向苓亦回过头,含笑写句“你可以不用再当导游,本也没几步路,我想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巴士停在弥敦道前的接驳路口,相机怅然若失地放下了,眼底同样一份怅然若失亦未及收拣,向苓已经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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