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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送亓蒲返屋时他就记下了来酒店的线路,但又不知他房间的门牌,只在前台处留了个口讯,走进一旁的咖啡厅,点了杯卡布奇诺,选了个靠窗的位子。热带海岛方才九点,阳光已很刺眼,他戴上墨镜,抱臂靠进椅背,边等边打起了小盹。
亓蒲来的时候他正做着一个不错的小梦。困得紧,但又睡得浅,隐约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便仗着优势欺负起梦里的男孩。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讲广东话时奶声奶气,却在被他丢到马背上在草坪带着跑了好几圈后,晕头转向里皱起小小的眉,那眉连发育都未完全,浅黄色的,疏疏落落,浅浅细细,一本正经地和他说“唔好再同我玩嘢”,林甬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可爱,便捏着他的脸蛋,令他喊自己哥哥,说:“喊了就抱你下去。”
小朋友腿太短,自己下不去马,又有点恐高,哪怕是在梦里,林甬不知怎么便很确定他是恐高的。他从林甬的怀里探出些脑袋,往地下的草地看了看,马上又将头转了回来,很生气地掐了一下林甬的大腿,对他说:“快啲放我落去。”
“个头小小,脾气好大,自己下咯。”林甬松了手,在他背后气定神闲地说。
小朋友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抿着嘴就是不说,眼圈却一点点红起来,林甬在梦里一点善心都没有,还恶魔一样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对他说:“不许哭,哭了我就自己下去,让这匹马带着你一个人再跑一圈。”
他一说完,小朋友吓得一眨眼,挂在眼角的那颗眼泪果然便落下来了,可还未落到他的手背上,还未令林甬得到一点成就感呢,林甬就被人猛地踢了一脚,他在梦里没来得及握好缰绳,一下失了平衡,重心向后倒去。
好在及时睁开眼,没令小朋友跟他一齐从马背上摔下来,林甬转过头,见另一位大个仔大佬正站在桌旁,戴着墨镜,嘴唇抿成一道没有感情的地平线。直直鼻梁,长长眉峰,立在他面上的横竖组成工字路口,桌面那杯卡布奇诺早就凉了,泡沫只剩下表面浅浅一层,亓蒲端起来抿了一口,立刻就皱起眉,又踹了他一脚。
“点的什么东西?”
林甬摘了墨镜,低头看了一眼表,抬起眼望着他说:“大佬,我都等你两个钟,睡到十一点才起,你算好时间约我吃午餐?”
“谁要约你吃午餐?”亓蒲放下杯子,支使他,“难喝,去重新再点一杯。”
“你站着我坐着,还要我帮你做事,”林甬嘴上说着,身体不情不愿却又很听话地站了起来,椅子让给他,问他,“你想喝什么?”
“点杯鸡尾酒。”亓蒲边说边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了。
亓蒲不听他的话,林甬就也不听他的话,点了一份牛油果色拉,一杯牛奶,又要了三份肉酱通心粉。他靠着吧台等餐时,回过头望向坐在那里的亓蒲,长大的小朋友今日只着一件素净的衬衫,两侧过长的刘海被他简单地往后梳起来,扎了一小丛马尾,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正午的日光从窗外落在他的身上,皮肤便全成了蜜色。甜却带了腥的蜂蜜。怎么会想到蜂蜜?他的脸本就很小,正低头翻着一本旅游杂志,大半的五官便都被落下的墨镜遮了去,仅是这样随意坐着,往来咖啡厅的游客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愿意往他身上多停留一刻。
谁都不能够不看着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有某一道太过灼人的视线,亓蒲翻页的手忽然一顿,摘了一些墨镜,抬眼往吧台的方向看过来,林甬托着下巴,对上他的视线也不心虚,大大方方继续盯着他看。亓蒲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了几秒,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杂志。
谁都看着他又怎么样?林甬端着餐盘朝他走去,边走边想,耍赖无赖泼赖,作弊舞弊私弊,反正他刚才有一秒钟只在看我。牛奶和色拉放到亓蒲面前,亓蒲打量这两样东西,说:“你玩嘢?”
想起小朋友惊魂未定那一句唔好同我玩嘢,林甬便没忍住笑了一声。亓蒲摘了墨镜,恶狠狠地从桌底下踩了他一脚,说:“把你的面给我。”
“那我就不够吃了,”林甬将二人面前的餐盘调换了位子,说,“面本来就是给你点的。”
林甬将色拉放到自己面前,说:“唔好食烟啦大佬,越食越瘦,咁瘦一个我都打不过,噉搞到我都好冇面。”
“三盘,”亓蒲本就晚起,无几食欲,吃了半份就饱了,将剩下两份推到一旁,抛出一个埋藏已久的疑问:“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吃这么多?”
“我不能啊,”林甬诧异地说,“下午要去拳馆,吃多了头晕,说了都给你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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