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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登上水泥台阶的同时,跑马地的天主教坟场里,有人正行于一条人迹罕至的长坡,不约而同,他们满手不属于自己的鲜血,都在往高处而去。亓蒲在墓园门外两名保镖拉开枪支保险之前便已手起刀落,利落干脆地割开了二人的咽喉,轻松得简直像是林然为自己预料了死期,选了格外偏僻的去处,只带了这样少的人。鸦青色的柏油路面吸饱了鲜血,包庇了罪行,亓蒲为手枪装上消音器,一面往墓园深处走,一条六岁时他就走过的道,两侧墓碑上的圣母与天使一如过往,仍是静默地注视着他。熟悉的位置前,一道陌生背影,正俯身为墓前的瓷瓶更换花束,亓蒲停在过道尽头,举起枪支时,仿佛若有所感,林然忽然回过头,遥遥相对,向他投来了第一眼,也是最后、最终的一眼。
他们从没见过面,他想。林然望着他的目光,却像是已经认识了他很多年,祥和而平静,祥和与平静得不像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那个人。
林然看见他,会想起向潼吗?看见许咏琪,会想起芥樱吗?每一年向潼生日,每一年清明向文祭拜之时,林然会想起这位因他的步步为营而无辜身陨的女人吗?前尘往事,恩一头,怨一头,林然所思所念,不重要了。
风里传来晚香玉的气息,是子弹出膛时,自林然手中恍若怆然而落的白花。每一年墓前都有这一束花。一阵连绵而柔软的氤氲,按下板机的一刻,亓蒲心里格外平静,什么都没有再想。而他的准头是不可能偏离半分的;一枪十六枚连发,无视坐力,片刻不停,枪枪爆头,林然的尸体随着接二连三穿过的每一枚子弹,不断弹跳如同案板上将死的活鱼,往昔恩怨就此尘埃落定,未尽之语不必再叙,只有风中的晚香玉,永远形而上,永远芬芳,永远安静。
原雨已决定了不再落下,午后的白日晴空万里。亓蒲顺着来路离开了圣弥额尔小堂,林然的尸体是他给母亲的祭礼,等在门外的司文芳见到了他,只问了一句:“结束了?”
“结束了。”他将枪支交给对方,回答道。
这一方幽静墓园里发生的死亡与变故,暂时还未波及外界。林甬驱车于弥敦道向南直行,方穿过维多利亚港,正往半山一路驶去,后座上放着他为亓蒲准备的礼物。他不确定亓蒲能否认出头颅的主人便是当年惨案里最后一位逃离法网、存活至今的参与者,但这不要紧。若他不知,他会告诉他的。他会同他坦白一切,更已打好了腹稿,将如何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此人临死前受刑之惨状。
林甬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即便还有些许担忧,担忧亓蒲还不够爱他,对他的感情还不能完全地接受了他用自己来替林然抵过的行为,可一想到亓蒲那天晚上对他说了“开心”,一想到亓蒲给他的吻,笑意便真是止不住地要深下去,连最后那一些担忧也彻底不见了。
亓蒲爱他,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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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译
畀我中意:被我喜欢。
羞家:丢脸。
扮嗲:撒娇。
惊你今日一个人瞓唔着,膊头唔计时借你倚:怕你今天一个人睡不着,肩膀不计时借你靠。
拖我手争: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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