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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睿思殿出来之后,司马梦求辞了章惇,骑了马便往大相国寺走去。其时虽然已是午夜,但是汴京却是不夜之城,沿御街走去,一路之上皆是灯火通明,店铺照常营业,行人熙熙,不少酒楼之中,犹自可以听到歌妓们隐约的欢声笑语。到了大相国寺前约二百米左右,司马梦求便勒马停下,看看左右无人,忽地闪进一条小巷中,如此般又穿过几道巷子,终于在一座宅第前停下。司马梦求方轻叩了一下大门,大门便“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目光警觉的黑衣小厮从门缝里伸出头探望,看到司马梦求,才忙开了门,将司马梦求连人带马,迎了进去。
进了宅中,司马梦求便将马递给小厮,一边低声问道:“你家主人已休息了么?”
“还没有。”小厮垂着头,道:“主人已吩咐,若是先生来此,便请径直往书房相见。”
司马梦求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信步便向书房走去。他显然对这座宅第十分熟悉,一路走过无丝毫迟疑,遇到的黑衣小厮尽皆向他躬身行礼,却都并不多问。穿过一条花径之后,便到了书房,茜纱窗上,透出房中通明如昼的灯火。
司马梦求方在门口刚刚站定,便听里间有人笑道:“纯父,请进吧!”
司马梦求闻言,却也并不惊诧,而只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了门,甫入房中,便见一个锦衣男子,背朝房门,坐在一张黑木案前,一手捧刀,一手握了丝巾,正自极轻柔又极认真的擦拭着那把刀;一个黑衣童子叉手侍立一旁,眉目低垂,腰间却斜斜的插着一支碧玉箫,虽在灯下,也有剔透温润之感,见到司马梦求进来,不过略看了一眼,神色漠然,也并不行礼。司马梦求似乎与锦衣男子甚是熟悉,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一边笑道:“哥哥这是又得了什么好物什?”
锦衣男子头也不回,依然慢里斯条的擦拭着手中的刀,一面却悠悠答道:“正要考考纯父,可识得这是什么刀?”
司马梦求闻言,便向那刀望去,却见锦衣男子手中之刀,刀身其赤如血,心中便是一惊,脱口问道:“此物哥哥却是从何处得来?”
“是我这个童儿过洛阳时,偶然所得。怎么,纯父认得出这柄刀的来历么?”锦衣男子伸指拂拭刀身,显得大是爱不释手,但声音却显得极为爽朗。
司马梦求凝望那刀片刻,却道:“哥哥却将那刀与愚弟一观!”
那锦衣男子朗朗一笑,却不回头,只是信手将刀递给那黑衣童子,黑衣童子双手躬身接过,上前几步递与司马梦求。
司马梦求方一接过,便觉这刀之沉大出意外,手指轻抚刀身,便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凉之意沁入肌肤,再看刀身所镌之字,不由大为惊讶,微一沉吟,才缓缓道:“若愚弟不曾看错,这柄刀只怕是蜀汉时名将黄忠之物。”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又道:“哥哥可曾听说,黄忠随汉先主定南郡时曾得一刀,其赤如血,黄忠以之于汉中击夏侯军,一日之中,竟手刃百余人。”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将刀递还给那黑衣童子。
“哦!”那个锦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此物竟有如此来头,也感惊讶,接过刀来又拂拭刀身,把玩良久,方叹道:“我本以为此物不过是一寻常古物,不料竟有如此来历。只是纯父如何这般确定?”
司马梦求微微一笑,随手一指刀身,笑道:“哥哥没留意这刀身所镌之字?”
那锦衣男子又仔细看了看,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光认得这个‘汉’字,却不认得后面那个字,竟也没甚留意了……”
司马梦求微笑道:“哥哥是当世豪杰,自然不留意这些,这两个篆字,上汉下升的便是!”
“汉升,汉升……”那锦衣男子轻轻重复了两遍,不由叹道:“原来竟是‘汉升’,果然是黄忠的宝刀,这‘汉升’两字不正是黄忠的表字么?——纯父真是博古通今。却不知这柄刀较之纯父的‘昆吾’,又是如何?”
司马梦求也不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名刀宝剑,甚难相较。知遇之恩,却非比寻常!”
“石子明能有纯父这样的人材,真是他的福气。”
“愚弟之才,比起石学士来,不过是萤虫之比日月而已。哥哥已见过学士,自然也知道学士之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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