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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治惊讶的望着韩平,却听韩平又低声道:“大尹曾说过,王公但会做文章,别无所长……”
韩治这才醒悟过来,眼前这情形,他们的确冒不得险,他又惭又愧的点了点头,便见王珪一行已朝右掖门方向行去,逐渐消失视线中。
接下来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韩治二人一直等到四更的梆子敲响——这在往常,那些要上早朝的官员,若是住在外城,此时也应当到内城城门了,但这天晚上,韩治眼睁睁的看着四五位当朝重臣从他面前走过,竟是怎么样也等不到司马光。他浑身冻得僵硬,心里又担忧会不会是司马光早已进宫,正暗暗计较,忽听到一阵车马急疾的声音传来,声势竟远比此前听得的大。
韩治精神一振,定晴望去,却见御街那边过来的,岂码是三位宰执的车驾——从人兵吏,浩浩荡荡竟有一二百人之多!他又仔细观察,却怎么也看不清是哪三位宰执。“管不了这许多了!”韩治转过头对韩平低声说道:“待会我去报信,你等在这里。”
“大郎,还是小人去的好。”韩平虽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此时是一刻也拖不得了。
韩治摇摇头,苦笑道:“非是我逞强,但你看我这样子,待会骑马也跑不动。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愧对列祖列宗。”眼见着车驾越来越近,也不及待韩平回复,便跑了出去。
四更,福宁殿。
仁多保忠浑身是血,冲到廊下,“相公,要撑不住了!”他身边的呼延国与高竖也浑身是血,呼延国的右臂上还插着一枝断箭,但二人依然紧紧跟着仁多保忠,片刻不离。
石越站在福宁殿正殿外的走廊上,铁青着脸。
“皇城司是何时学会打仗的?!”石越厉声喝斥道,“你仁多保忠是党项名将!”
“叛贼人太多了。”仁多保忠此时也神气不起来了,他手下全部的兵力,连班直带内侍,不过六百余人,此时早已折损大半。高太后虽然在福宁殿,但那些叛兵的首领也不是饭桶,他迅速将福宁殿周围封锁,外间的班直侍卫不知虚实,照样不敢轻举妄动。从福宁殿被围起,已超过一个时辰,前来勤王的班直侍卫其实络绎不绝,但多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少则三五人,最多一次不过五十人,虽然忠勇可嘉,但其实于事无补,反而白白送命。这自是怪不得那些班直侍卫,军中偶语则族,为防止谋逆,宫中班直侍卫这方面的防备尤其森严,各班直的侍卫往往互不认识,更难说信任,若无素有威望之人将他们组织起来,他们亦只能一死尽忠。而另一方面,叛兵的人数竟是越来越多,显然是别处还有叛兵陆续前来支援。以仁多保忠的经验,如今外面的叛兵,岂码有一千四五百人,几乎是己方的五倍!
而更让仁多保忠沮丧的是,尽管非常节省,但他也已经快要无箭可用,几次想派人突围出去求援或者去武库搬点箭矢回来,却被叛兵打退。他不止一次的生出念头来,想请高太后出来喊几句话,瓦解敌人的军心,但每次都被石越否决。石越可以亲自站在正殿外的走廊上来,与众人一起亲冒矢石,却绝不肯拿高太后来冒险。连高太后想走出大殿,都被石越派李向安毫无商量的阻止了。
既缺箭矢,亦无援兵,但仁多保忠总算看出叛兵的一个弱点,这些皇城司的兵吏,人数虽众,却都怯于近斗。他便抓住叛兵的这个弱点,与李舜举轮流率残存的班直侍卫一次次的主动冲击叛兵,也算吓得那些叛兵心怀忌惮,无论如何,都不敢过于迫近福宁殿。
但这却非长久之计。毕竟叛军势大,他每冲得一阵,都不敢离开福宁殿太远。己方体力渐竭,而双方接刃肉搏,死伤难免,部下的伤亡也越来越大,而叛兵兵势却越来越盛。这残酷的局面,不能不让仁多保忠越来越绝望。
但石越却只是冷冷的说道:“已经四更了,贼兵已是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仁多保忠几乎暴怒,谁是强弩之末?我们才是强弩之末!他几乎想对着石越大吼,但望着石越镇定的眼神,他终于还是愤愤咬牙忍住,高声讥道:“石帅高见!”说罢头也不回,甩手走下台阶,高声吼道:“不怕死随我来!冲出去再杀一阵!”
他却不知,此刻,他背后那个镇定冷酷的石越,心里亦紧张得抽搐。为何还没有援兵来?除了皇城司外,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军队参预叛乱?他一直没听到有关石得一的报告,他又在做什么?算算时间,被召进宫的宰执也快到皇宫了,究竟会不会有人发现不对?还有,六哥怎么样了?呼延忠呢?……石越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担忧,但他只能藏在心里,绝不敢露出分毫。
石越心里非常明白,在福宁殿作战的是仁多保忠、李舜举和那些班直侍卫、内侍,但是在这一刻,只要他露出丝毫的动摇,这些人皆会在瞬间崩溃。
这亦是一场意志的战争!
而支撑着石越意志的,是两桩事情——雍王此时尚未露面,已让他心生疑窦;而他未亲眼看见呼延忠与杨士芳的人头,更让他越来越坚信,转机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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