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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挽胃里翻搅,岿然不动,出言讥讽:“原来荣信已经至于此了么?那您就是让我典身卖命,怕是也无法起死回生。”
“胡说什么!”陈秉信低斥,他最不喜人提荣信受创,不肯正面直视自己一手缔造起来的基业已是明日黄花江河日下的事实,拐杖重重打在桌角,“不过是敬个酒,普通的人情往来,就与我扯这些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二姨太圆场:“阿挽,今日是你爸爸的生日,你不要气他,不过喝个酒,你妈妈年轻时候也陪你许叔喝过的,”她精致的脸上有种海市有钱太太特有的精明与恶毒,话说一半,不清不楚,故意惹人猜想,“那会儿,可不只喝喝酒呢——”
知情的人脸上都露出暧味的笑,陈挽心头像被大火燃过。
陈挽自认为这些年来心理素质日被磨炼得尚算强韧,但在这一刻仍是像被当众撕去衣衫般难堪。
这些人毫不遮掩地在公众场合用轻蔑的语气恶臭的言语羞辱一个女子。
宋清妙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她的本性并没有那样轻浮,只是被人按进染缸里太久,从挣扎到麻木,逐渐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也忘记了抵抗,最后被浮华遮了眼,成了权势漩涡中心的泡沫。
她有她的天真,亦有她的可怜,罪魁祸首,是把她推进深渊的男人。
男人用女人当棋子换取利益,最后女人被笑风尘,何其歹毒和可笑。
陈挽冰冷镇定的目光扫过去,事到如今,无须再忍辱负重,他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震得人头皮发麻:“太太不必说这种引人遐想的暖味话,那些都并非我母亲自愿,是你的丈夫诱导、逼迫她去做的,你自己也知道他这些年他逼迫我母亲去做交际换了多少东西,不是靠我母亲去交际、斡旋、笑脸迎人,他能有今日的身价?二太太,你也不过是他手下的牺牲品,和我母亲同是棋子,何必相互为难,他从前卖女人如今卖儿女,二太太,你也要当心,陈宝怡今年也十六了,你可要好好护着她。”
二姨太脸色大变,陈秉信气得面色涨红,正要出言训斥,许继名端着酒杯走过来。
许继名身材虚瘦,面色浮肿,说特意来跟陈秉信喝一杯,目光却好几次停在陈挽身上。
陈挽气质如玉,叫人移不开眼,许继名只恨陈家从前藏这儿子藏得太好,如今已长出了牙爪已不轻易可得。
陈秉信手上有几条烟草线要托许继名以最低的税率出关,和他碰了杯白的,说:“当初一起从九龙湾出来的伙计里你就是酒量最好的,一眨眼就这么多年了,住后荣信也要仰仗老兄弟多多关照。”
许继名半真半假推了下他那杯酒,没喝,指指他,皮笑肉怀笑说老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有阿挽回来帮你,你这个做爹的还要代劳,怎么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
他拿了瓶高度的烈烧酒把那三分之一杯酒全满上,递到陈挽面前,笑道:“来,阿挽,你和许叔喝,以后荣信烟草这块,有许叔护着你,现在外贸不好做,你们年轻人,没有经验,得跟对了人才不摔跟头。”
这话几分利诱,几分威胁,陈挽刀枪不入:“不必了,以后烟草这块就不麻烦许老板,荣信另有打算。”
烟草原料出口算是荣信目前为数不多的盈利板块,许继名不再帮忙搭线真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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