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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琴之所以这般仗义执言,自有底气。她所嫁之人乃京城羽林卫左统领家的幼子,小两口日子虽时有吵闹,平日里却如蜜里调油,温馨和乐。再者,其母罗氏乃第一任承祥侯,太老爷的侄女,与罗赢为嫡亲堂亲,自家人焉能不护自家人?
高燕玲本就姿色寻常,平日又讷于言辞,拙嘴笨舌。自嫁去荆州,日子便不得安宁,夫君频繁携妾入室,成婚四载,她腹中毫无动静。婆婆更是百般挑剔,言辞刻薄。她心中苦楚,恰似黄连满溢。此次借着祭拜祖父之名,黯然返京,一住两月有余,那狠心夫君竟连封家书都未寄来。故而此刻,见昔日宴乐同伴,今时境遇悬殊,既高嫁侯门,又顺遂如意,妒火 “噌” 地自心底燃起,瞬间燎原。
俞瑶美目流转,眸光狡黠,悄然趋近,轻声问道:“高姐姐,我离京多日,于这城中诸事所知寥寥。听你所言罗侯爷迎娶陈家二小姐之事,其中莫不是藏有什么隐秘轶事?难不成是那陈家二小姐攀附高枝,硬赖上了罗侯爷?亦或是使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逼得侯爷不得不将她迎入侯府?高姐姐但说无妨,咱们也好长些见识,日后机缘巧合,没准也能效仿一二,寻得一高门贵婿呢。” 言罢,以袖掩口,吃吃笑了起来。
薛安之正牵幼女之手,缓步而来。闻俞瑶所言,脚步微顿,声虽不高,却威严自生:“哪有什么隐情,不过是罗侯爷对陈二小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还特郑重请王夫人出面牵红线,保媒求娶。此事,王瑜妹妹最是清楚。当日,可是令堂大人亲往陈府促成良缘,你怎会不知?我薛安之最厌有人背后搬弄是非,尤其厌恶女子诋毁女子,此等行径,实非良善之辈所为,遇上此事我断不能坐视不管。”
众人闻声,忙屈膝行礼,齐声高呼:“二皇子妃安好。”
王瑜面上瞬间闪过慌乱,随即堆起招牌干笑,声音带着讨好之意:“彼时我年幼无知,未曾听家母提起过,实在不知详情。二皇子妃您莫与我一般见识,我笨嘴拙舌,说错话您多担待。”
薛安之微微俯身,自袖间取出一方锦帕,轻柔擦拭女儿小手,宠溺尽显。继而起身,目光悠悠望向俞瑶,不紧不慢,语带训诫之意:“太子妃姐姐向来温婉贤淑,乃吾辈女子楷模典范。常言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姐姐这般出众,妹妹却这般尖酸刻薄,喜好探人隐私,实在有些失了分寸,身为女子,言行举止当慎之又慎,莫落人口舌。”
俞瑶闻此,面色白一阵红一阵。她素日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当下胸脯剧烈起伏,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不甘示弱呛声回去:“我诚然不及太子妃姐姐八面玲珑、贤良淑德,可也不会当众使人难堪。二皇子妃身为皇家媳妇,顶着尊贵头衔,更应时刻铭记‘表率’二字才对。今日我自问并未招惹二皇子妃,为何要无故羞辱于我?”
薛安之面上凝起一抹淡淡的不屑,清冷而言:“本宫自是心中有数,诸位所言所行,皆难逃本宫之眼。维萱与侯爷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乃众人皆知之事,何来那些腌臜揣测?本宫既听到了,自是要管上一管。莫听得几句闲言碎语便来颠倒黑白,尔等休要胡言乱语伤了无辜之人。”
俞瑶眼珠子滴溜溜地打着转,目光瞥向高燕玲,挑拨道:“我离了京城好些时日,方才听高姐姐这般一提,心下实在好奇。哪怕二皇子妃对高姐姐不满,也不该如此言语吧。咱们女子之间,偶尔喁喁私语些闺阁之事,本是寻常,二皇子妃又何苦上纲上线,这般较真,平白伤了你们姐妹情分。”
薛安之凤目微凝,目光仿若透着洞察人心的犀利,淡淡地扫了俞瑶一眼,悠悠开口:“看来本宫果真是没有错怪你俞小姐,这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能耐,也不知是师从何处。往后你若嫁入婆家,难不成也要这般兴风作浪?本宫倒要瞧瞧,哪家有如此‘福气’,能迎你入门。”
言罢,薛安之拉起女儿的小手,翩然而去。
俞瑶的面色瞬间变得煞是难看,双唇紧抿,贝齿轻咬下唇,眼中满是恼羞与愤恨,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胸脯微微起伏,显是气得不轻,可当着众人之面,又发作不得,只能强自咽下这口恶气,站在原地,身形微微颤抖。
众人面面相觑,旋即如惊弓之鸟般,匆匆四散离去。王瑜悄然靠近俞瑶,劝慰道:“俞姐姐有所不知,那二皇子妃与广宁侯府世子妃陈维芳私交甚好。想当年薛姐姐待字闺中时,二人便时常手谈棋局,研讨道义。姐姐今日言语间冲撞了她好友的亲妹妹,以二皇子妃的直爽脾性,对姐姐发作一二,倒也在情理之中。姐姐莫要再为此事烦忧,二皇子妃还未出阁时,便是这般直言快语的性子。”
俞瑶柳眉竖起,怒声嗔道:“怎的又是陈府!这陈府的三个姐妹,各个都如狐媚妖精一般,专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还不许旁人说半句。且看那陈维芳,若无勾引广宁侯世子的腌臜行径,以侯门世家的尊贵,怎会看上陈府这等小门小户?还有那陈维萱,区区一个庶女,若无耍弄权谋、暗施手段,又怎能够攀附上侯府的高枝,坐上这一品侯夫人的宝座?那侯府太夫人向来眼高于顶,怎会轻易应允此事,其中必有蹊跷,着实可疑得很!”
王瑜神色一凛,赶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玉手轻牵俞瑶的衣袖,将她引至一处幽静偏僻之地,二人遂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起来,只偶尔有几句零星话语随风飘来,“莫要再提……侯府……小心……”之类,让人难以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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