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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是未牌时分,天光正亮,空中却有一块乌云缓缓飘过,似乎有一场急雨便要骤然来临。徐无病酒意上头,兀自摇头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身旁的朱无能却忽然以手肘微微撞了一下徐无病的右臂,无病往前看去,小巷中不知何时涌出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燕颔虎须,长相甚是威猛,他骑着高头大马,遥遥挥鞭一指,问道:“就是这两个小贼吗?”
“禀杨校尉!正是这两个小淫贼,贪图那歌女的美色,阻挠我青衣卫办案!还把兄弟几个都打成了重伤!……”回话的人有些口齿不清,正是在得月楼中刚刚被朱无能打掉了四颗牙齿的刀疤汉。
杨校尉脸露不屑之色,怒道:“我青衣卫南安平司竟然出了你们几个窝囊废,连这两个野小子都打不过!”
刀疤汉讪讪道:“校尉大人,那胖小子似乎有点手段,兄弟们猝不及防……是以着了道儿……”
杨校尉将手一摆,示意刀疤汉禁声,他向着徐无病大声喝道:“大胆狂徒!非但阻挠我青衣卫办案,竟敢公然打伤我南安平司中人,尔等是欺我南安平司中无人么!朝廷有明令,阻挠青衣卫办案者,罪同谋逆!左右!与我将他二人拿下!”
校尉一声令下,早有八个卫卒提刀向徐、朱二人冲来。朱无能见状,恐卫卒伤了大哥,急忙纵步上前,挥拳便打。那几个卫卒却并不急于攻击,倒是提前排练好似的,各自将刀一横,取了一个守势,徐徐后退。朱无能接连打翻了四个卫卒之后,见余人纷纷后退,便道他们都怕了自己,于是提身跟进,未能走得几步,忽见头顶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将下来,只听身后徐无病叫道:“二弟,小心!”朱无能急忙提气后纵,却已然不及,整个身子立时便被裹入大网之中。
这张大网乃是用西域的天蚕丝特制而成,材质虽软,但却异常坚韧,此时十余个青衣卫大汉紧紧拉住四角,朱无能被渔网所缚,无论他如何击打撕扯,都无法脱身,任他空有一身蛮力,当此际也是无可奈何。
刀疤汉逮住这个机会,提起钢刀上前对着朱无能的后背就是一通乱砍乱斫,所幸隔着渔网,刀口入肉不深,饶是如此,朱无能的后背也已被斫开了十几道口子,一时间血流如注。朱无能纵然再怎么皮糙肉厚,此时也痛得哇哇乱叫。
徐无病看二弟被制受伤,心痛不已,忙喊道:“别伤我二弟!我们降了就是……”众卫卒遂一拥而上,用锁链将徐无病与朱无能两人缠了个结结实实。
原来那刀疤汉本是青衣卫南安平司中的一个佐领,闲来无事便借口公干,带着三个卫卒去那得月楼中尽情吃喝。孰料酒菜点得多了,临到算账时,才发觉兜中银两委实不够。此时凑巧见中庭戏台上走上来父女两人,唱的曲子呕哑嘲哳、抑郁悲戚,曲词不伦不类、曲调乱而无当,听起来令人异常不适。
其中一名卫卒遂心生一计,他约略一讲,便听得那刀疤佐领频频点头。当下四个人计议停当,他们便假口青衣卫办案,冲上戏台就要锁拿这歌女回去。
这些人的算盘不可谓不精:一来,四人的酒菜之资自可以借此免去;二来,还可以趁机敲那店掌柜一笔银两;三来,四人见那歌女颇有姿色,抓回去当然便可以尽情玩虐一番,待得玩腻之后,还能卖到那青楼粉船大赚一笔,抑或一刀杀了永留后患,反正这世间谁也不会在乎一个寻常歌女的死活。
那青衣卫佐领本来万分得意,(这样的事情他们平素也没有少做)只是后来听得那店掌柜言道,酒楼的东主竟是太子的门人,当下他心中狐疑,便不敢受那店掌柜的银两。哪料到今日的运气实在是背!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将他们四人直打得鬼哭狼嚎,狼狈逃回。
这四人自进青衣卫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回到卫所之后,自然便到自己的上司杨校尉那里去哭告了一回。他们知道杨校尉的脾气,只需说些“对方全然不把南安平司放在眼里”之类的话,校尉自然便坐不下去。
杨校尉一听,这还了得!青衣卫自开衙三百年来,朝野上下,从无人敢阻挠办案,这次竟还公然打伤本司属员。当下也不管是何起因,亦不待上报主官,立时便叫起了五十名卫卒,与自己一道赶去捉拿。
那杨校尉毕竟在青衣卫多年,办事老辣,听说对方武功不弱,顺带便用上了青衣卫特制的捕具“飞天罟”。这张罟平常就是专为那些飞天大盗所设,那几十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干卫卒,日常演练已熟,进退之间都有分寸。朱无能虽有一身的蛮力,但苦于招式不精,手中既无趁手的兵刃,临敌又缺足够的机敏,是以一过招就着了对方的道儿。
看到徐、朱二人已被铁链捆缚得结结实实、不能动弹,那刀疤汉佐领连声怪笑,想起自己此前在得月楼中吃到的苦头,心下兀自愤恨难消。他淬了一口嘴中残留的鲜血,提起了自己手中那柄精钢百炼的青衣卫直刀,翻转刀背便朝着徐无病的右腿膝盖骨狠狠地砸了下去……
刀疤汉佐领此时心中暗道:“小贼!我先把你这两腿的膝盖骨打碎,看你今后还怎么与我逞狂!你可别先死,一会回到青衣卫之后,哼哼!爷还有几十种手段,让你慢慢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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