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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当日自蓟县出发,顾宅一行共三辆马车,并许多匹马换骑。
其时民间马匹大都是驽马,种性好的不是被朝廷圈了地在养,预备将来给军士用,便是被大户精心侍弄了,放在京城等大州大府做卖高价。最贵的一等则是西域贩卖而来的大宛良马,均是价值千金。
蓟县地小,马匹也不多卖,寻常人家都是租的,从前季清菱寻了许久,给顾延章买了一匹高头大马充作某一年生辰贺礼,这一回自然是带了出来,其余皆是临时买的,又有镖局里给镖师配的几匹脚力,总计快有十来匹。
这马看着多,其实真正用起来却少,驽马性劣,拿来驮人驮物,走不了几日就会吃力,只得几匹之中反复换来换去,叫它们轮番上阵。
因着马匹不顶用,拉起车来,自然也磕磕碰碰的。三架马车中原本一辆装行李,一辆是季清菱坐的,另有一辆其余仆役用了。
此时因顾延章腰间受伤,是不能再骑马,偏生又要赶着回延州,生怕去得晚了,甚时那一处另考发解试,无暇准备,季清菱便在自家马车中用厚厚的褥子铺了,四周又用布帛隔出来,专给他辟了一片,叫他在马车上卧着。
幸而当初知晓这一途甚是远,马车定得十分牢靠,又是极大的形制,此时装了他一个男儿,再混着季清菱兼一两个丫头,倒也勉强挤得下。
诸人打点行囊,重新出发,左近都是小镇小乡,找不到合适的镖局再行雇人,只得就叫那两位镖师开道,好在这一路还不到延州周边,并不算很乱,又有松香、松节跑上跑下,季清菱参照着顾延章从前行事,一一打点了,虽然不如前半截路顺逐,行路也慢了一半,却也没出什么岔子。
顾延章在车上卧着,他身强体壮,果然好得甚快。原还每日吃药,那药中是有柏子仁、酸枣仁,又有合欢皮,全是安神助眠的,只叫他上车便睡,后来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药也停了。
没了安神之药,他神智一清,将前几日自家行事回想了一遍,简直要回去把彼时的那一个自己给揍上一顿。然则话既已出,覆水难收,当日一是病烧,二是被人所激,这才昏了头,教季清菱这样难为。
他越想越是自责,尤其见季清菱这一阵子连双颊的肉都消了下去,更是愧疚得不得了。
其实季清菱瘦,泰半是连续赶路所致,便是没有他这一番折腾,一样不会多有精神,毕竟没有哪一个不是放马长大的小姑娘家能在马车里窝上这样长时间,又总是跑马赶路还精力充沛的。但是顾延章先入为主,早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仔细想来,二人从来都做兄妹相处,自己乍然这样一番表白,小姑娘不受惊吓才是奇怪,偏自己冲动之下,脑子也没了,一心只想着把人逮到自家墙里,再不放出去叫他人夺了,竟然在这样时机尚未成熟的时候做出匆忙举动,实在是又自私又可恶,简直不是人之所为。
他想一回,又心疼一回,心中难受,这日再做出发,待季清菱交代好外头各色人等行事,回到马车上,他便再也不能按捺下去,把她叫到身边,自陈有话要说。
秋月跟在后头本要同上马车,不想一只脚才踏进去,便听顾延章对她道:“我与姑娘有话说,你且到后头马车上去罢。”
秋月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脚都吓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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