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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犹豫的一霎,合德已经冲到她身前,薄子夏慌乱用刀去刺,被合德抓住手腕,用力一扭,顿时,刀刃反转指向薄子夏自己,钻心的疼痛从桡骨处传来。她左手握拳欲将合德推开,大拇指处的疼痛却让她根本不敢使力,反而轻易地被对方将左手也制住,动弹不得。
“放手!”薄子夏咬着牙道,却不料被合德一推,整个人向后翻倒。慌乱中,薄子夏慌忙将小刀丢开,以免刀尖刺到自己身上。铁器咣当坠地的声音方响,薄子夏后背便狠狠撞在地上,痛得眼前发黑。待稍微回过神来,她看到合德正压在她身上,依然禁锢着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薄子夏的语气中已经掩不住慌乱了。合德的脸离她仅半尺,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懂合德的表情。
“睡吧,享受你最后还能安稳入梦的时间。”合德的神色有些古怪,语气却轻柔如春风呢喃,“你杀的人非同小可,我要想办法处理此事。你的命在我手里,绝不能让旁人动你。”
“放开我!”薄子夏喘息着说道,当一切都变得绝望时,挣扎仿佛也只是本能。她想要屈起膝盖,合德便退离了一些,暂时放开薄子夏的手腕,去压制住她的腿。左手的大拇指关节和右手手腕都疼得近于麻木,薄子夏忍着痛从怀中摸出折断的箭镞,箭上还有些灰尘,来不及拭去,就要浸到血里。
薄子夏将箭镞刺向自己喉咙时,手腕被合德攥住。这一回合德的力气格外大,仿佛要把薄子夏的手腕都捏断。薄子夏虽有死志,然而看向合德时,未免仍惧怕不已。合德的笑容完全褪去,眼睛发红,表情狰狞有如恶鬼。
“我让你睡觉,你为什么不睡?为什么?为什么?”合德质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将箭镞从薄子夏的手中硬是抢过来,尖锐的那端割伤了两个人的手,血混在一起,又滴落地上。合德掐住薄子夏的脖颈,将她拖起来,又用力掼到地上去。
“我真心实意地待你,你却要跑,还想要杀我。我有什么不好,还是你惦记着那个男人?”合德情绪近于失控,发疯一般地对着她喊,如同修罗入心,不可控制,“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费尽心机也只是如今得局面?为什么我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接近你?”
合德抓着薄子夏的肩膀,把她当做个填满稻草的麻袋,一下又一下往地上撞去,阻拦不得,亦挣扎不得,连所有痛苦的呼救,都被湮没在了黑暗之中。起初她还弓着腰,以免直接让后脑勺撞在冰冷的地上,后来气力渐失,眼前发黑,仿佛有热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去,不知道是伤口流的血,还是合德滴在自己脸上的眼泪。
光影交错模糊,血和风织成一个巨大的笼子,红红绿绿昏暗的一片,薄子夏却看得清楚,从合德的眼中滚出一串串眼泪,滴落下来。
都疯了,所有人都疯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清醒……
薄子夏的神志逐渐恍惚,伤口的疼痛也变得近于麻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感受不到冷和暖,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如果永远沉睡而不必醒来,想必对于现在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薄子夏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因为睁开眼与闭上眼,眼前皆是一片黑暗,她过了许久才分清楚这绵亘无垠的黑究竟是梦境,还是眼前她转了转发僵的眼珠,听得见滴水的声音,也能闻到木料浸了水之后潮湿腐烂的气味,只是什么都看不见。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疼发麻。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又身在何处。合德呢?她仔细地听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滴水声,虽然看不见,但应当是个不大的窟室,且只有她一人。薄子夏想着,自己杀了个身份好像很了不得的人。合德应该正在善后,可能处理此事需要很久。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身体的感觉也慢慢回来了。薄子夏总算弄清楚自己腿脚疼痛和手臂发麻的原因了。她被捆在柱子之类的物事上,手臂反扭在身后,手腕皮肤被绳索勒得火辣辣疼着。胸前、腰间和大腿亦被绳索固定着,然而隔了几层衣料,终究是好一些,最难以忍受的是膝盖和脚底都僵疼着,却一动也不能动。薄子夏暗骂了一声,左手大拇指脱臼的地方已经复原,好不容易挣开的铁环又锁在了手腕上,手指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在黑暗中,薄子夏只能数着自己慌张的呼吸声,滴水声若有若无,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动静,也看不到一点光,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失明了。此处还是在修罗道中吗?抑或是已经落入九泉之下……薄子夏猜测着将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得一切。地上的寒气沿着脚底往上蔓延,有如藤蔓将她缠得严实。
这般恐惧,有如酷刑的折磨。薄子夏在黑暗中,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又一个故人的面孔,凌修,白袖萝,央金,还有那些已死的同门。直到他们的面孔都变得模糊了,合德的脸似乎才在黑暗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缓缓地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虽然无论睁不睁开眼睛,四周都是无限的黑暗。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天,或者只有一个时辰,薄子夏在黑暗中听到了头顶一扇木门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看到飘进黑暗里的灯火,有如厉鬼充了血的眼睛。灯火又飘进了些,她才看清楚是个女子,手中提着灯,一步一步靠近她。女人的头发披在脸侧,更显得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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